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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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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敗了。

“原來……”

躺於草席之上的覃檀倏地笑出淚來。

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浸濕了她身下的草垛,“我也是這命運中的一環。”

歷史上和親公主不能為後,她的孩子更不能繼承皇位,可偏偏最後繼承皇位之人卻是身為和親公主之子的商邑。

思及此,覃檀苦笑著闔上雙眸。

三皇子、四皇子與商良均死在了那場瘟疫之中,負責前往賑災除疫的商榷雖然辦成了這件事,但他卻沒能護住自己的兄弟,甚至令災區百姓怨聲載道,於是朝中大臣聯合參了奏疏,希望商武廢儲。

“國之君應立於民,不僅要看民間疾苦,更要體民間疾苦,而非為公而公,只一味地追求速,而忽略了民生所需之求,欲速則不達,終是無法成大事。”

“淮水災情一事太子殿下處理得這般迅速,於國於民都是好事,但死傷過於慘重。”

“雖淮水一地也確有恢覆,但眾百姓仍怨聲載道,親人患病,太子剝奪了他們探視之權便罷了,就連那些患病患之人去世後,他們的親人都不能見其最後一面,甚至不能送其最後一程,收到的也只有那一方木盒,太子這般所做,未免太過冷血。”

“太子在處理公事上手段過於雷霆,激起民憤!難民死傷無數,就連三位皇子也因此事殞命於淮水一地……”

“這一事,太子辦得過於失職,還請陛下廢黜商榷的太子之位!”

一人起了頭,跟隨的人也隨之應和,將商武架上了高臺。

“還請陛下廢除商榷的太子之位!”

“還請陛下廢除商榷的太子之位!”

“……”

商榷是商武與安寧最相愛時所生下的孩子,也是他心中太子之位的唯一人選。

若因此廢除商榷的太子之位,商武便不會再立儲,而是會等待商榷將功贖罪,待眾人重新接受他而回歸之時,再將太子之位還予他。

然而眾大臣並未曾給商武這個機會。

朝中參商榷的奏疏早已蓋起一座高樓,商武瞧著那些參商榷的奏疏終是嘆了口氣,頂不住壓力的他終是廢了商榷的太子之位,將其貶為臨王。

廢儲的聲音太大,他再怎麽偏愛商榷,也終究抵不過那些聲音。

他終究還是對商榷抱有感情的,並未將他貶去偏遠之地,而是放他在臨晉安宅,到時候回京與探望都還算方便。

即便他下達了對商榷的處罰,朝中依舊議論紛紛。

商武俯瞰那些朝中大臣,慚愧難當。

廢儲不久後,朝中就開始議儲。

畢竟商武年歲已高,早日立儲,這朝堂才能夠安穩。

而如今商武僅剩一子商邑。

此時商武才知曉,原來這一切都是商邑設的局。

他在淮水一地時評價遠高於商榷,更有難民在他的跟前美言,說他才應當為縉國太子,而非商榷。

商武給出回答:“大皇子在坊間評價確實高於太子,但他畢竟是外族血統,屬實難當大任。”

在淮水時受萬民追捧時,商邑也是這般同淮水地區的百姓解釋。

他說:“我並非皇後所生之子,母親為齊與縉的和親公主,有外族血統,自然是無法任這太子之位。”

然而朝中大臣並不買賬,一次又一次地上奏威脅,終是令商武改變了心意。

商武瞧著滿身傷痕的商邑微微蹙了蹙眉,心中打量許久,還是將太子之位給了商邑。

商榷被廢儲後近些年無法回京,如今他是戴罪之身,哪怕是商武身為天子也護不住他,只能忍痛將他放逐。

想他商武算計他人一生,沒想到末了,倒是讓他那一直扮豬吃虎的大皇子給算計了,落得個妻離子散,就連這皇權也快握不住了。



“順天帝啊順天帝,我們都敗了。”

心中捋清思路後,覃檀才緩緩睜開雙眸,從草垛上坐起來,擡步向牢房門前走去。

若是她昨日未曾給商武那一腳,這皇位是否就不會落於商邑手中了呢?

她這般思索著,但很快便推翻了此番結論。

近日所發生的所有事情均在她的眼前表明,無論她如何做,所有的事情終究會走向那條由歷史安排好的道路,所有的一切都無法改變。

就算她未曾給商武那一腳斷了商武所有的念頭,他將來的孩子也依舊會死,這太子之位依舊會落於商邑手中。

就算她未曾給商武那一腳,他將來也是再難有後。

商邑雖有異族血統,但他卻是他唯一僅剩的孩子。

這皇位與其交到外人手中,倒不如交到商邑的手中。

思及此,覃檀嘆息一聲,正欲轉身重新回草席上坐下,身後倏然傳來了青雲的聲音。

青雲帶著一群小太監端著餐食與喜酒來看她了。

與其說是來看她,倒不如說是來為她送行的。

青雲將斷頭飯送於覃檀的跟前。

覃檀坐下,低頭細細打量了幾眼這斷頭飯。

有雞有魚有米。

準備得倒是豐盛。

這酒壺上的喜字倒是格外的顯眼。

覃檀端起酒壺為自己斟了一杯酒,端起酒杯,低頭輕嗅:“聞著倒是好酒。”

酒香濃郁,聞了一陣兒後覃檀放下酒杯,並未喝裏面的酒,而是擡眸看向還候在一側的青雲。

“這是太子的婚宴上準備的酒嗎?”酒壺上還貼著喜字,覃檀伸手將喜字扯了下來,裁剪整齊,未等青雲回答,覃檀又自顧自道:“這字倒是不錯,也不知道到時候我死了,能否用上這麽好的字。”

青雲瞧著覃檀這模樣嫌惡地撇了撇嘴,催促道:“覃姑娘您還是快些吃了吧,老奴還等著回去覆命呢。”

“別急,”覃檀不慌不忙地將喜字放於盤中,“這斷頭飯我早晚會吃,你不用催。”

青雲哪兒敢催覃檀啊,他現在與覃檀拉開了不少的距離,就怕覃檀突然起身抓住他,再徒手了解了他。

聽著覃檀這番話,青雲倒也不催了,而是一直安靜地站於一側。

“青雲公公,你還沒回我話呢。”

覃檀拿起筷子,夾起魚腹的一塊軟肉塞進口中,靜靜等待青雲接下來的話。

“覃姑娘,這是與不是太子殿下的喜酒,這對您來說,重要嗎?”青雲直接將前些日子覃檀對他們所說的話還給覃檀。

覃檀聽著青雲這番話倏地笑了聲,只道:“青雲公公,你這話倒還真是把我問住了。”

“重要嗎?”覃檀沈聲問自己,“大抵是重要的吧。”

她重新端起酒杯,“若是他們二人的成親的酒來送我一程的話,或許我會更開心些。”

青雲聞聲嘆息一聲,而後緩緩張口道:“這是太子殿下與太子妃成親所用之酒。”

“那便好了。”

聞聲,覃檀毫不猶豫地端起酒杯,欲仰頭將其一飲而盡。

可酒杯還未觸及唇瓣,一塊石子倏然打至覃檀握著酒杯的手腕處,摔了這杯中酒。

突然被打斷的覃檀奇怪地偏頭瞧向石子傳來的方向,只見商榷一襲紅衣站於牢外。

擡眸對上商榷的那瞬間,商榷立即闖入牢內,將覃檀帶出了牢房。

“太子殿下!”

青雲公公來地牢之時並未帶侍衛,攔不住闖入牢內的商榷,只得出聲大喊。

“都看什麽呢!還不快去抓人!”青雲偏頭瞧了眼獄卒,立即喊道:“若是今日抓不到逃犯!你們都得掉腦袋!”

獄卒聞聲,立即提劍追了上去。

倏然被商榷從地牢中拉出來的覃檀怔楞一瞬,她盯著商榷身上的一襲紅袍看許久才緩緩張口:“你怎麽知道我在地牢內?”

“三弟來牢中審訊犯人,見你在此便前往告知於我,你在地牢。”

後面有獄卒與侍衛在追,商榷在地牢外不遠處備了匹馬,二人一跑出地牢,商榷便帶著覃檀越上了馬。

“我本以為父皇當真派了你去為雲妃守陵,我去雲妃陵墓打探你的消息,然而我並未曾見到你,但守陵侍女告知我你確實在陵墓,並告知我,是父皇下令不讓我見你,讓我立刻離開,否則在陵中的你會有性命之憂。”

“他們百般阻攔,令我心中生疑。”

“當我欲強攻進入之時,一直伺候在雲妃身側的雲櫻姑姑從陵內走了出來,她讓我立刻離開,若我在那裏再待片刻,父皇會立刻下令,命人了結你的性命。她的這番話,在外人聽來是在勸我走,可她看向我的眼神,讓我確信,你不在裏面。”

“甚至可能……”

商榷後面的話並未說完,覃檀也大致明白了他後面的話,故而打斷道:“帝王之心千變萬化,猜不透的。”

商榷沈聲不語。

他奮力揮舞著韁繩,欲要帶覃檀離開這皇城。

覃檀昂首看向商榷,只見他眼神堅定地望著前方,似乎他們馬上就能跑出這皇城了。

只可惜,他們根本跑不出這皇城。這皇城之外的高墻之上,站滿了商武派來絞殺他們二人的侍衛。

到達城門之時,城口上站著的是他們二人的老熟人。

秦鶴宇秦將軍。

秦鶴宇居高臨下地望著商榷與覃檀,他不欲為難他們二人,但此刻商武便坐於他的身後,為了秦家,他不得不為難他們。

“秦將軍,為何不動?”

商武見秦鶴宇遲遲未曾下令,起身行至秦鶴宇的身側,同他一道居高臨下地瞧著他那不自量力的太子,和那個不知天比誰高的覃檀。

“放箭!”

商武瞧著商榷與覃檀越來越接近這宮門城墻,一聲令下,萬箭齊發,均擋於覃檀與商榷逃出亡城的路上。

被阻攔道路的商榷與覃檀同時擡眸看向了那阻攔他們的商武與秦鶴宇。

秦鶴宇站於商武身後,垂著頭,不敢看他們二人。

而商武直接奪過身側侍衛的箭,直直地指向他們二人,向覃檀與商榷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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